那天之后，我彻底收起了所有热切和期待。

面对父母，只剩下一种程式化的、近乎冷漠的平静。

电话照常打，该探望时也去，只是心像被一层厚厚的冰壳裹住了，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。

年关越来越近，我爸隔三差五地就给我打电话，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过年。

我却总是含糊推辞。

那天我陪一个客户在市中心最大的购物中心谈事，结束后路过一家装潢奢华的金店。

我的目光被橱窗正中央的两个金手镯牢牢吸引。

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。

那是两个古法工艺的金手镯，低调又贵气。

往年这个时候，我已经在琢磨给我妈买什么金饰过年了。

一条项链？一对耳钉？

或者一个分量足些的金戒指？

再配上一个大红包，里面装着崭新连号的票子，足够她在亲戚面前挺直腰杆。

红包里的钱，总会比她给我女儿的压岁钱厚上许多。

甚至，连那份压岁钱，也常常是我私下塞给她，再由她转手递给我女儿，维持着那点可怜的面子工程。

导购小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边：「女士您好，看中哪一款了吗？可以进店试戴的，实物更漂亮哦。」

她的声音把我从冰冷的思绪里拉回。

我转过头，看了她一眼，目光平静。

我抬手指了指橱窗：「这两个，宽版和窄版的，都要了。」

导购小姐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加灿烂，眼底闪过一丝惊喜：「好的女士！您眼光真好！这两款都是我们的经典爆款，古法工艺，实心的，戴着大气又保值！我这就给您开票！」

她动作麻利地侧身引路。

我跟着她走进金店。

暖气和浓郁的香氛扑面而来。

玻璃柜台里，各式各样的黄金首饰闪耀着诱人的光芒。

导购热情地拿出那两个手镯，放在铺着黑色丝绒的托盘上，小心翼翼地递到我面前。

「您摸摸看，这分量，这做工！」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。

我伸出手，一一试戴。

导购在一旁啧啧赞叹：「哎呀，真是太适合您了！气质一下子就上来了！这窄版的秀气，宽版的贵气，换着戴，配什么衣服都好看！您是自己戴吧？给妈妈选的话，宽版那个龙凤呈祥特别合适，老人家都喜欢好意头！」

我轻轻转动手腕，看着金镯在灯光下划出柔和的光弧，没有接她的话茬。

取下窄版的放回托盘，淡淡地说：「都是给我自己的，帮我包起来吧。分开装。」

导购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，连声应着：「好的好的！没问题！您稍等，马上就好！」

她手中的计算器按得噼啪响，报了总价。

一个不小的数字。

我拿出卡，递过去，动作没有一丝犹豫。

提着两个分量不轻的金店袋子走出商场大门。

冬日的寒风立刻卷走了身上沾染的香氛暖气。

袋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，里面的丝绒盒彼此碰撞，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
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腕，刚才试戴留下的那圈微凉的触感似乎还在。

往年这个时候，我必定会拆开其中一个盒子，想象着它戴在我妈手腕上的样子，猜测着她是否会喜欢，是否会露出一点笑容。

而此刻，心里一片沉寂，没有期待，没有想象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。

那两个沉甸甸的金镯子，是买给我自己的。

它们不再是讨好谁的礼物，也不再是维系某种脆弱情感的砝码。

它们只是我用自己挣来的钱，买给自己的新年礼物。
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。我空出一只手掏出来看，是林晓发来的微信。

【姐！跟你说个事儿！】

【我打算过年带妈出去玩一趟！去南边暖和暖和！初步定海南或者云南，你觉得怎么样？妈念叨好久了！】

【就是吧……嘿嘿，我小金库最近有点缩水，你懂的！老规矩？你赞助大头？咱们带妈好好享受享受！】

我看着屏幕上的文字，自嘲地笑。

那所谓的老规矩, 就是由我出钱, 她们母女享受。

往年我毫不犹豫, 觉得理所当然。

如今, 这老规矩看起来如此刺眼又可笑。

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点了点, 回复过去：

【晓晓，带妈出去散心挺好的。】

【不过今年情况特殊, 你小外甥女太小了, 最近流感太凶，我不放心带她出远门，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。】

信息发送成功。

小说《妈妈说我有心机，我决定画大饼》 试读结束。